2011年9月28日 星期三

音樂隨筆(二) - 阿勞(Arrau)美的過火的Schubert


          Arrau於1988到1991年在Philips留下的最後系列錄音.  談到最後錄音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Milstein和Lipatti的最後演奏會錄音, 而且那是多麼輝煌完美的ending啊!  當然Arrau這一套並非是現場, 從資料上看, Arrau最後的錄音是這套CD的第一和第二集的Bach Partita.  我當初會買這一套CD, 倒也不是因為我是Arrau的fan.  而是那時在迷Bach. 有一次在誠品逛唱片注意到這一套, 那時在我印象中Arrau雖然是德奧派正統大將但好像從沒有他演奏過巴哈的記憶.  又衝著是”final sessions”的份上就買了.



         一開始集中在聽Bach Partita, 說實話, 覺得Arrau怎麼彈得這麼慢, 已經不只是清楚, 而是清澈透明和不搵不火.  聽習慣Gould的partita的人, 肯定會不知道Arrau在幹什麼.  不過Arrau本就不是那種一聽就懂的藝術家.  再聽到Arrau的Schubert sonata D894 時, 馬上眼睛一亮.  哇!  那高音的觸鍵怎麼這麼漂亮.  真的是美到過火.  那樣的高音音色和觸鍵, 肯定是多少鋼琴家做夢都想要擁有. 
         美得過火的音色是Arrau晚年反璞歸真的藝境也是Schubert音樂的本質.  兩者相乘, 所以成就了聲音的無上幻覺!  聽Schubert的音樂常會給我一種感覺, 那是Mozart和Beethoven的中間體.  Schubert尊敬崇拜Beethoven, 可是Schubert本質是抒情性的.  你看Schubert的sonata D960, 那簡直是鋼琴奏鳴曲中的Bruckner.  但我以為Schubert的小品才真的是他的Nature.  即使Schubert只留下Impromptus, 我想也足夠永垂千古.  Arrau彈impromptus是偏慢, 但每一個音符, 和絃和線條都是琢磨得那麼完美.  我想含著眼淚在微笑的Schubert聽到了也會含笑九泉的.
        可惜的是Arrau只留下D935的錄音, 還來不及完成D899的四首Impromptus就去世了.  Arrau自198x年手部受傷後在1988年重出江湖, 直到1991年過世所留下的這七張錄音, 不管你喜歡不喜歡他的Bach, Beethoven, 甚至是我在這裡討論的Schubert.  它們是代表了Arrau這一位嚴謹, 孤高的藝術家所留下的最後聲音和藝境.  雖然Arrau是否在受傷後被迫轉向偏慢的速度是不得而知了.  但Arrau在這裡展現出的內在平衡, 對我來說, 反而是比較容易親近的大師Arrau.
         如同你可以在Horowitz最後一系列DG錄音裡聽到那無人可以摹仿的音色,節奏和觸鍵.  不管你喜不喜歡Horowitz的詮釋, 我一直認為那是”成了精”的Horowitz.  Arrau也因為此專輯被我供奉在我心裡面一樣的殿堂.

2011年9月26日 星期一

竹北的達利咖啡(Dali Coffee)記事 - 強力推薦

         其實不用到我來推薦啦, 因為人家已經活得好好的開了九年!
         第一次到Dali, 所以點一杯日曬伊索比亞的耶加雪夫, 因為最近比較常喝這支豆子.  非常好, 酸度適中, 並不像其他有的人特意凸顯他的酸度, 反而蓋掉了其他的口感. 雖然對我這種老煙槍來說, 耶加雪夫特有的黑莓味和花香, 要細嘗是力有未逮, 但口感平衡渾厚, 入喉回甘, 適度的酸度也是另有風味.

        臨走前順便帶走半磅的哥倫比亞(NT320).  和老闆聊了一下, Dali已經開了九年了, 難怪我之前在竹北Philips時似乎就有印象. 老闆也不以我用便宜的美式滴濾咖啡機就覺得不對, 反而覺得只要是豆子好, 美式咖啡機是一種穩定的選擇. 事實上, 這也正是我的實驗結果.  美式滴濾咖啡機(最好是鐵網過濾)其實是一種可以輕易分辨不同種類風味咖啡豆的簡單方法.
       老闆屬於文靜型的, 店的裝潢是很簡單的, 但數幅Dali的經典畫作有點睛之妙.


        再度光臨Dali. 老闆推薦了印尼的曼特寧. 恩....又是另一種平衡了.  老闆建議分三次品嘗, 隨溫度不同會有不同的變化. 最後居然會有類似黑巧克力的口感....完全感覺不到一般曼特寧的酸澀.
看來Dali老闆烘培九年的經驗的確不是一般.
其實我們一般人憑記憶要分辨不同豆子風味是有困難的. 好比聽音響的耳力也是需要鍛鍊和經驗. 最好的方式或許是找一間像Dali的店, 一次請老闆泡五杯不同風味的咖啡. 同時side by side比較.


        第三次來到Dali, 老闆推薦的是巴拿馬.  也是讚.  大家自己來試試吧.

音樂隨筆(一) -超一流的動態, 完全展現貝多芬氣勢的Bruno-Leonardo Gelber

        Bruno-Leonardo Gelber, 我想應該不是太多人會知道的名字!  尤其是在多少山頭林立, 大師群集的貝多芬鋼琴奏鳴曲錄音在前.  誰會注意這位來自阿根廷的小兒痲痹演奏家.  之前知曉這號人物是有位鋼琴老師可能看我一天到晚沈迷於老大師們, 要拉我一把, 也順便考考我這個言必及Backhaus, Kempff, Nat的毛頭小子到底是聽有還是無.  要知道那時連如日中天的Pollini, Agerich, 我都“很”“不屑”於一聽!  慚愧!  雖然Pollini, Agerich現在還是不多聽, 但那是現在比較忙, 手上太多片子還等著聽.  心態是完全不一樣了.
       言歸正傳, 那時候, Gelber的LP在台灣幾乎看不到, CD也只有Denon版可以買, 但那時(至少是十五年以前的事了), Denon是日本原裝片, 最是貴深深.  只有等有特價的時候才去找.......現在是超後悔了, 因為現在想買也幾乎是不可能了.  手上只有他在Denon名下的貝多芬奏鳴曲的第一, 三, 四集三張CD.  LP當然是看一張收一張地.



        那時聽他的Appassionata/Waldstein, 在超一流的錄音加持之下, 心中其實是叫好的.  但嘴上卻說....沒有Kempff的味 道…那時天曉得什麼是Kempff的味道!  其實週末會再翻出Gelber來聽, 一是最近音響又通了一脈, 自覺功力大進;  另外是因為最近一直聽Bach想換個味道.  先放Backhaus的LP, 之前有一種說法是Backhaus的演奏比較“乾”, 或是乾淨.  這或許又驗證了錄音會“誤”導音樂演奏的說法.  因為比起Gelber Denon版的Steinway錄音所展現的中低頻的厚度和共鳴, 我只能說在錄音中聽到的Backhaus的音域平衡是偏中高的(我聽得是大London版, 用Decca vdH唱頭), 這或許就是”乾淨”的原因.  按理說, Bosendorfer grand piano的平衡不應該是如此.  真實的Backhaus號稱琴鍵獅王, 好像不應該是這樣.  不過有聽過Backhaus現場演奏的在台灣可能是找不出來了.  也有可能是特別調整的鋼琴, 因為有些Gould的錄音也有點這種味道.  不過, 這並非是貶義Backhaus的演奏, 老一輩大師的觸鍵和音色的變化是真的很難在中生代演奏家的演奏裡聽到.  或許有人會說是現代鋼琴的味道.  但你只要聽一聽Richter plays Bach (Milano studio), Schubert D664.  Arrau The final session中的Schubert Impromptus.  你真的會相信那種音色觸鍵的境界是可以達到的, 而且是這些大師們畢生所學的展現.  那美得過火的Arrau, 我們下次再談.
        談到中南美洲的鋼琴家, 除Gelber外, 最為人熟知的當然就是Arrau和Agerich.  因為Gelber和Agerich應該屬於同一時代的人, 查了一下, 還真的是很訝異!  因為兩者居然都是1941年出生於阿根廷.  而且五歲時都受教於同一位老師.  看來兩人還是師兄妹(或是師姊弟).  兩人到歐洲後看來是分道揚鑣, Gelber去法國, Agerich是德奧系統門下.  Gelber的貝多芬不太像法國, Agerich除聽過她彈Beethoven piano concerto no.1外好像沒有太多的貝多芬.  Agerich名震天下, Gelber則較沒有名氣.  兩人都是超技派, 氣力和動態都是超一流, Agerich比較直覺天才型, 但相較於Gelber就沒那麼深刻.  Gelber沒Agerich那麼多Chopin.  這兩人不知道當初一起上課時有沒有互相飆技!  我第一個想比較的是Rachmaninov piano concerto no.3.  但Gelber的版本還沒找到.
        在我來看, 兩人是不同類型的演奏家, 但說實話, 我還真沒聽到Agerich讓我五體投地的演奏.  或許是Agerich的天分反而成為她的障礙!  因為任何的音樂對她來說都是太輕易了.  任何的技巧也難不倒她.  所以你很難在她的演奏裡聽到“深刻”.  也或許這就是Agerich比較不彈貝多芬的原因.
        以我的角度來看, 鍵盤音樂由Bach, Scarlatti, Haydn, Mozart一路到Beethoven.  你聽貝多芬的熱情和華德斯坦, 它們在鋼琴上能展現的形式複雜度和情感的強度, 你聽Gelber彈以後會覺得後來的Chopin/Liszt所能在鋼琴上表現的也不過爾爾.  當然Beethoven和Chopin/Liszt在本質和時代背景是不一樣的.  Gelber的貝多芬演奏, 讓我覺得我的音響也發出了哀鳴…好像提醒我的845單端後級已經到了它的極限.
       有人有收集到Gelber在Denon的全套貝多芬嗎?  聽說有六張.  Gelber似乎仍持續在演奏, 有興趣的人可以Youtube一下.  我倒是嚇一跳...因為想不到有這麼多.

忍不住要post一段Richter plays Schubert D664.

2011年9月22日 星期四

音響和音樂的幻覺 - 前言

 下標題倒是琢磨了些許, 到底是音樂擺在先還是音響呢? 最後還是決定音響擺在音樂之前, 到不是重硬體為考量.  音樂是最終目的, 但音樂和聲音畢竟還需要經過音響或是樂器才能發出.  更可怕的是一段相同的音樂和演奏經過不同的音響或是樂器可能會帶給你相當不同的感受.
            我是不相信所謂的化腐朽為神奇: 一把平凡的小提琴經過大師的手而流瀉出如百萬名琴的聲音.  因為這把百萬名琴經過這位大師一定可以表現出更美妙的聲音.  詮釋亦然.  硬體本身就存在不同的先天的限制.  好比每個人的先天八字格局.  當然, 這裡敘述了幾個不同的狀態: 小提琴是一個被使用的硬體, 在物質的角度來看是固定不變的; 大師是另外一種狀態: 代表的是使用者, 以及藝術的表現者.  是不斷在理解整合和變化的狀態.  無法以物質的觀點加以定型.  最後一個是聲音或是樂曲: 藉由某種規則或是工具所記錄的創作.  創作或許是可以被物質化的, 但本質上由於不同的理解和詮釋而抽象化.  說書者也還要有聽眾, 否則自言自語可能說不了太久.  而每位聽眾也各取所需, 自得其樂.  所以我姑且以自得其樂做為以下談論的角度.
           一個音響影響音樂表現的例子:

最近心血來潮, 拿出Gary Bertini指揮的馬勒交響曲全集來欣賞(EMI, CD box set, 0946 3 40238 2 5).  Bertini的Mahler是比較冷門的選擇, 卻也是馬勒專家或是愛好者不得不聽的版本.  錄音的效果也是一流的.  剛好昨天DIY做好的Cardas 4x12 AWG Litz (2條2x12AWG以shotgun方式)電源線正插在power amp上煲線.  聽著Mahler第五號的Adagio最後的高潮, 覺得弦樂的硬質感和層次怎麼表現的這麼好, 動態和情感的起伏和釋放絲毫不拖泥帶水, 收放自如.  真的是Harmony的最高境界.  Bernstein的層次和harmony也是好, 但Bertini就是比較冷靜, Bernstein則是揪著你的心一起往下沈淪.  想到就痛.
              抽了一根煙冷靜一下, 會不會是Cardas的關係.....拔掉換回之前的Belden 2x10 AWG再聽一次.  怎麼差這麼多!  Belden是比較鬆軟, 低頻的量感比較多, 可是那絃樂的硬質感的表現就是出不來, 各聲部的表現和平衡就是和Cardas完全不一樣!   由此可知, 不同的硬體甚至一條電源線的不同對音樂的表現會有非常大的影響甚至是誤導你對詮釋的判斷.  更何論錄音的重現.
             所以Stereo Sound的菅野的唱片演奏家就非常有意思.  因為同一張唱片在不同人的系統上放是不會有同樣的聲音的.  這個時候, 咱們音響發燒友就可以是演奏家; 不過當然就有好和差勁的演奏.  這個時候, 音響硬體就等同於上述的小提琴.  好的硬體肯定是不會便宜的.  所以我輩發燒友就此沈淪, 在追求聲音的幻覺過程中小朋友一去不復返.
            在無數次的演奏中, 總會有幾次彷彿神明附體, Ameling在深夜裡如同現身家中的音響室, 讓你雞皮疙瘩掉滿地.  這時我想, 如果真的請到Ameling到家裡唱給你聽, 是否還會有讓你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所以幻覺或許就只能是存在於似真非真之中.  我們藉由音響希望重現聲音或是擬似現場的幻覺.  而現場的聲音或是音樂的創作, 是直接藉由聲音引起我們的共鳴, 也可說是情感的幻覺.  但現場的聲音是不會有重現的層面. 
           不管是音響或是音樂的幻覺, 它們可以是相同的, 也都可以直接挑動內心最深處.  但音響的幻覺, 我以為可以更私密更自我, 形成一個短暫封閉的世界讓我藏身.  所以也讓我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